2015年9月25日 星期五

專訪:孫道存批:全民被犧牲

轉貼自2015.09.24「壹週刊」-P.40~43

九月十八日上午,秋陽高照,本刊前往太電位於敦化南路的辦公室,電梯直上二十六樓會客室。還沒進門,西裝筆挺的孫道存,早已站在門口等候。

「我已經十四年沒接受過訪問,有點緊張,我一年穿西裝打領帶不超過二次,今天是第二次。」站在三面落地採光,能飽覽敦南林蔭樹海的會客室,六十六歲的孫道存,微微笑著寒暄,氣色看來不錯,身材也沒有以往福態。

看重高鐵/跳上火線
孫道存曾因投資台灣大哥大,繳出亮麗成績單,成為叱吒一時的「電信教父」。但2002年,太電轉投資地雷接連引爆,財務窘況一發不可收拾,2004年黯然下市,孫道存也從此神隱,鮮少出現公開場合。

退居幕後的孫道存,此次竟為了說明高鐵財改案而受訪,可見他對高鐵的情感。他再三強調:「我是以『高鐵原始發起人』身分,發表看法」高鐵自2007年通車以來,累積虧損已達535億元。九月十日,高鐵舉行股東臨時會討論「國有民營」財改案,會中雖出現反對聲浪,但在官股強勢主導下,包括延長特許期三十五年、原始股東減資六成、政府增資三百億元、撤回向政府求償3099億元仲裁案都順利過關。

太電占高鐵公司的股權為5.9%,財改後,四十億元的投資金額將被減二十四億元,因此在臨股會中緊咬程序瑕疵不放,主張延長特許期,減增資都要提請股東會決議,應列為「討論事項」,而非「報告事項」,訴求股東會無效。

不過,孫道存儘管生氣,甫坐定,他即對本刊表示,該講的在股東會上都講了,但財改已過,木已成舟,他不會再去杯葛,也不會走法律途徑。

財改過關/民股失血
但孫道存對政府霸王硬上弓的做法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高鐵有40%以上的小股東,請問這次他們得最誰了?為何要接受這種待遇?」聲音依舊宏亮的孫道存,重批財改案也損及原始民間股東的權益,讓民股大失血,「若論財改案是否公平、公正、合法、合理,只有合法做到!」

「其實,高鐵根本沒有財務問題,都是會計帳面的手法。」他指出,高鐵是國家的無形資產,不能以一般的折舊攤提,應用「耐用年限」來算。「扣掉興建期間,只剩下二十六年,卻要把四千多億元的建造成本,逐年攤提折舊,並歸屬在股東權益上,最後資產歸零,這樣不虧損才怪!為何不改為無債償還,並且,在2010年民有國營之前所建造的銀行貸款利息高於市場一般融資貸款利息的一倍,又如何叫高鐵承擔?」

「這次財改是不是真正能解決問題,我看不出來,希望社會自有公斷。」難掩不滿的孫道存,發覺自己越講越氣憤,點了根菸,放鬆情緒,旋即評論起高鐵的「後財改時代」。

「現在這團隊,財改後都沒有發表任何經營計畫,我不敢預測未來會如何。你看,今年上半年虧損,接著又要新增三個站,高鐵自己也評估會賠錢,明年財報會如何?是否要第二次財改,進來的新股東是否又要比照第一次財改犧牲奉獻?」孫道存說:「財改後續很多問題才要開始咧!希望成功,也祝他(高鐵官股代表董事劉維琪)成功!」

孫道存並對原經營團隊抱屈:「2009年後就不一樣了,先前那麼好的一流團隊,為何要換掉?為何不能經營?」記者追問是否指殷琪團隊,他沒有正面回答,指說這個大家都查得到。高鐵從1998年到2009年都由原始股東之一的大陸工程董事長殷琪擔任董事長。

肯定團隊/不滿政府
在扁時代,一手催生高鐵的殷琪意氣風發,就算興建期間風風雨雨,資本不足、融資不順,但屢次要求政府協助,都順利過關。政黨輪替後,20099月高鐵爆發財務危機,當時交通部長毛治國答應相助,讓銀行團降息,但殷琪須交出董座,改由政府實質管控。當時公股僅二十多%,卻在董事會占多數,董事長也由政府指派。

孫道存氣憤地說:「2009年就是『民有國營』,由政府掌控了,現在要變成『國有民營』,可能嗎?泛公股都過半了,應該是『國有國營』了吧!」他質疑,若是原始股東經營能力不足,賠掉也就認了,可是政府介入,卻要犧牲民股權益,實在說不過去。

他話鋒一轉改打溫情牌,「其實除了股東,高鐵同仁也是受害者,他們那麼認真,卻蒙上虧損的陰影,還有高醫噁財務經營方向不明,全民權益都會被犧牲。」「像太電背後就有三十萬股東,我們認列虧損也是傷及他們。」

1997年,大陸工程、富邦、長榮、東元、太電等五大原始股東組成「台灣高鐵企業聯盟」,與中華開發前董事長劉泰英領軍的「中華高鐵聯盟」爭睹額高鐵經營權,台灣高鐵聯盟以「政府零出資」的條件,成功取得高鐵BOT(民間建造營運後移轉政府經營)

台灣經驗/輸出他國
對交通事業有高度興趣的孫道存,1992年就和前東鋼董事長侯貞雄去德國考察高鐵,當時國外只有德、法、西班牙、日本有高鐵。台灣高鐵興建期間,因建造難度頗高,被譏笑是「小孩玩大車」,會蓋出「破銅爛鐵」,現在高鐵以成為台灣南北交通大動脈,孫道存深感驕傲。

「當時我有願景,要將成熟的高鐵建設經驗、技術以及營運Know-how,輸出至別國,政府也應趁勢規劃大鋼鐵、土木工程、號誌、軌道、機電等產業鏈。但這幾年高鐵財務議題,搞得天翻地覆,失去產業升級的機會,太可惜了。」語畢,孫道存情緒有些澎湃。

記者詢問太電現況,孫道存搖搖手,「今天只談高鐵,不要模糊焦點。」


在商場從高峰到谷底,孫道存不願多談,只有二十多年前的高鐵夢,依然縈繞。此次他為了高鐵站上火線受訪,但更令人關注的是,他要帶領太電再起,這是三十萬股東最關心的事。